&ep;&ep;祈洛希整张脸都变成铁青色,他不禁按着自己的肩膀,眼巴巴看那隻属于老大的粗壮手臂形同风车,在空气中逆时针转动,划过云端,太阳为它洒下片片金鳞。飞到最高点后,手臂以拋物线坠落到海里,海水啪啦啪啦四起,接着被「回家号」掀起的浪潮淹没,再也看不见踪影。

&ep;&ep;下一刻,老大被另一名头巾男斩向胸口,他还未完全意识到自己的左手发生了什么事,这次连身体也没了。

&ep;&ep;他跌跌撞撞退到栏杆边,口腔喷血,剩下的五指不断颤抖,完全抓不紧护身细刀。

&ep;&ep;男人轻松地将他往前一推,他便如同木头娃娃般掉出船外,直勾勾跌入海里,那坠落的弧度跟他的手臂几近相同。

&ep;&ep;祈洛希愣了,现在该做的事都被拋诸脑后。

&ep;&ep;军戈也感到脑海天旋地转。

&ep;&ep;「老……老大!啊──!老大、老大!」他嘶破喉咙大喊,拋开外套,剥掉皮鞋,吸了口气便奔进海里。

&ep;&ep;水很冰,与雪相近的寒意浸透了全身的毛孔,不到一秒已叫人退却。军戈的四肢麻了,想游回岸边,但事到如今又怎能退缩?他在水中睁开双目,往「回家号」的方向一瞧,他发现老大了,老大正在慢慢向海底下沉。混入丝丝血污的海世界里,那缺了一隻手臂的男人还清醒着,他拚命摆动双脚,单手不断拨水,然而,他失去了平衡力,令他的泳姿极为笨拙,根本没法子往上游。

&ep;&ep;军戈暗暗握紧拳头,老大还活着!他换了口气继续游。他的四肢冻得发僵,但水里的动作完全不受影响,不消两、三秒已经溜至老大身边,圈住对方的腰,快速浮上海面,再狠狠地吸气。

&ep;&ep;拨开眼前的湿发张望,遥遥地瞧见乔斯顿的支援人民逐渐在海滩入口出现了,他们应该有携同急救用品。

&ep;&ep;「老大、我们的人来了,别怕……」军戈咬紧牙关向前游,除了老大,还有祈洛希,还有「回家号」!他们昨晚的紧急应变计划里并没有「『回家号』被犯人顺利驶走」和「老大被执行者斩掉手臂再推下海」啊!乱了,太乱了。

&ep;&ep;他悄悄望向老大的左臂伤处,猛然间,他顿住,全身往下沉了沉。

&ep;&ep;老大被斩断的手臂,那横切面内装住的不是血肉与骨头,而是夜色星空。

&ep;&ep;军戈的瞳孔倏地收缩。准确地描述,手臂的椭圆形切面内是看不见尽头的漆黑空间,一隻隻散发出青绿色萤光的英文字和数字在内部弹跳,宛如科幻电影的特效;染红衣服的鲜血,则是从这片黑色空间製造出来的,源源不绝地流,不知来源处地流,就单纯得像黑画纸中喷出红色顏料。

&ep;&ep;就像「回家号」的麵包,谁都不知道麵粉是哪儿冒出来的,不过一直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就是一块正常的麵包,他们从来不曾怀疑麵包那是假麵包。

&ep;&ep;「……原来,这就是事实。」

&ep;&ep;老大现在才发现他手臂的异常,但相比起牙齿都哆嗦起来的军戈,他并未展露出震惊。取而代之,他垂下眼瞼,扬起一抹浅笑:「不是失忆,是从来都没有记忆……」

&ep;&ep;他笑得多么洒脱,似乎已看透世界的真相。

&ep;&ep;「回家号」啟航鸣声起,浪潮涌得大了。

&ep;&ep;此时,一抹棕色的身影从船楼梯那边跌落,是祈洛希。在船上的执行者包围下,他很快已无招架之力,护着脸部跳下海。

&ep;&ep;军戈还未跟得上週遭的变化,便觉背部被用力地推往祈洛希那边。回头,竟是老大用他仅剩的手推开了他,一波浪潮拍过来,很快已将两人活生生地冲开,距离越来越远。

&ep;&ep;老大头仰天空,凝视着头顶初出的冬日太阳,身体再度下沉。那不应该存在于现实的黑色手臂裂口也坠落,被海之深蓝覆盖住,朦胧不清,有如一场梦。

&ep;&ep;「……啊……不、不对劲,错了……全个世界都错了……呜啊啊……啊啊啊啊噢噢噢──!」军戈仰天疯狂吼叫,接着,再也不回头,拼尽全身力气往祈洛希堕海的那一处游。

&ep;&ep;他的手脚幅度很大、很乱,水花泼到半空,不知浪费了多少力气。他再一次潜进海里,张开双手,很快便把那掩着嘴巴在挣扎的祈洛希抱住。在海里他看得不清不楚,但祈洛希没有受伤,两隻手还在,脚还在,身上没有露出异常黑洞。

&ep;&ep;军戈没敢多望,昂起下巴,用力地上游。不慎地吞了一口冰水,冻得他胸、肺都结成冰似的,但这种感觉并不坏,这种连各种思绪都冻结的寒意并不坏。

&ep;&ep;不久,他们返回海滩,全身接触到空气,刺骨的寒意令军戈捲缩着身子,嘴唇发紫。

&ep;&ep;「船走了!啊、啊啊……」祈洛希跪在沙子上狂喘气,他堕海时间较短,身体状况比军戈略好,「军戈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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