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p;&ep;过路人被淋了一头，跺了跺脚，嘟囔一句，“草！老子早上刚洗的头！”
&ep;&ep;老板娘叉着腰，吐一口烟圈出来，“那你别走这过的嘛！”
&ep;&ep;“孔老师。”已经开过理发店，前面仍旧是拥挤不堪的小巷弄堂。
&ep;&ep;“你停在这里吧，车很难再开进去了，而且这边人多。”付汀梨轻着声音说。
&ep;&ep;孔黎鸢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停了车。车门打开的时候，还差点撞到小路里杂乱停放着的老式摩托车和单车。
&ep;&ep;幸好付汀梨眼疾手快地将车门按住，才免除自己差点就酿成的全新债务。
&ep;&ep;“孔老师。”
&ep;&ep;路程结束，付汀梨背对着驾驶座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，踏出车门之前，突然很想问一个问题。
&ep;&ep;“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？”
&ep;&ep;“想问就问。”孔黎鸢在她身后回答。
&ep;&ep;付汀梨的手仍旧按在车门上，维持着平衡。她有些恍惚，直到在拥挤繁乱的小巷里找到自己的安身之所。
&ep;&ep;终于瞥见那扇巨大又敞亮的窗户，她问，
&ep;&ep;“你要找到的那个人，最后找到了吗？”
&ep;&ep;湿冷空气吹过来，远处微弱的汽笛声响过一声又一声。
&ep;&ep;付汀梨准备关上车门裹紧外套，也许是她的寒暄出了差错，平白惹人不快。
&ep;&ep;她总是这样年轻而生涩，连寒暄都不擅长，摸不准这个女人的一切。
&ep;&ep;直到身后传来“哒”地一声，然后是飘散开来的缭乱烟雾，以及一声快要听不见的叹息。
&ep;&ep;就在她以为孔黎鸢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。孔黎鸢却回答了，
&ep;&ep;“算是，找到过。”
&ep;&ep;第6章「黎明的鸟-p」
&ep;&ep;付汀梨到死都忘不了这一句话。
&ep;&ep;——在这个女人撞进她生命的那一刻，她曾经这样怀疑过。
&ep;&ep;大概是因为这句话发生在旅途中。旅途不就是这样吗？因为是自由的，不受拘束的，陌生的，怪异的。
&ep;&ep;所以，在旅途中发生的任何事，都容易让人念念不忘。
&ep;&ep;很少有人在事情还在发生的当下，就察觉到这件事情的非比寻常。
&ep;&ep;可她就是察觉到了，并且不由分说地被抓住。
&ep;&ep;“求你，载我去找一个人。”
&ep;&ep;加州炎热的夏末黎明，一望无际的宽敞公路，摇摇晃晃的白色复古敞篷老车。
&ep;&ep;被放在副驾驶的加州花菱草，似乎比她更先感受到力的作用，被一阵大风吹得猛地前倾，滚落下来。
&ep;&ep;她惊魂未定地踩紧刹车。
&ep;&ep;路过的飞鸟被惊得散开。这个突然冲出来拦在她车前的女人仍在车前站着，脸上的伤口还在渗血，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。
&ep;&ep;用中文。在加利福尼亚。
&ep;&ep;付汀梨没办法不记住这句话，也没办法拒绝这样的请求。
&ep;&ep;只是，在女人利落地上了副驾驶，捡起滚落在副驾驶下的橙色花菱草时。
&ep;&ep;她的心仍旧难以平复。
&ep;&ep;于是，心有余悸地伸手，在女人悬空的视线中顿了好像是一秒，还是两秒……之后拦住女人很随意、快要触碰到叶片的动作，
&ep;&ep;“这花有毒！不要随便乱碰，直接碰到皮肤是会过敏的！”
&ep;&ep;女人一言不发地盯着她，右脸被划开一道的伤口渗出细密的血迹，纤细手指悬停在空中，慢慢拉开和花叶的距离。
&ep;&ep;“原来真的是中国人。”
&ep;&ep;是冷静偏缓的语调，似是黎明浮现时最清醒的白焰，但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样一个女人身上。
&ep;&ep;一个在黎明公路上拦车的、脸上带着伤、说着“求你载我去找一个人”的女人，怎么也不应当是这样的声音。
&ep;&ep;一出场，就自带矛盾漩涡。
&ep;&ep;“你都不知道我是中国人，还用中文拦我？”
&ep;&ep;见女人收手。付汀梨松了口气，一边说着，一边将花从女人手里拿下来，下了车，将那抹危险而灿烂的橙色绑在后座，牢牢地系好安全带。
&ep;&ep;再打开车门上到驾驶座的时候，发现女人已经很自来熟地仰靠在头枕上，却还在盯着她看，和她说，
&ep;&ep;“只是想试一下，但你停下了。”
&ep;&ep;车子重新发动，黎明燃烬，明亮金光淌到付汀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。她没办法让自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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